2009年夏天,我們開始了自駕旅行全國計劃,選擇的第一階段路線就是京杭大運河之旅。
自駕游在中國已經越來越被接受了,目前的自駕游有兩種傾向,一種是設定一個目的地,自己開車過去,只游覽這個目的地;另一種是稱得上“自駕旅行”的,在路上的整個過程都成為旅行的重要組成部分,居住在中國東部的旅行者通常喜歡一路向西,過陜西、四川,進西北或西南或西藏,享受一路與東部完全不同的原生態景觀。作為自駕游愛好者,我們則一直想在祖國東部開發一條自駕旅行路線。結果,我們發覺數百年前的古人早就為我們規劃好了路線。
中國地圖上,布滿了又粗又艷的線條,表明四通八達縱橫交錯的高速公路和一級道路,倘若不仔細看,很容易被忽略那條細細的藍格線。這條藍格線表示的就是世界上最長也是最古老的運河———京杭大運河,它北起北京,南到杭州,跨北京、天津、河北、山東、江蘇、浙江六省市,如果從春秋吳王夫差開始修建,那歷史就要倒推到千年前,即使從隋煬帝算起,至今也已經有1400多年的歷史。
接下來是我們這一路行來的所見所聞,請列位看看是否可以成為最經典的自駕旅行路線之一。
一條歷史之河
有人說:中國有萬里海岸線,為什么歷史上沒有成為一個海運大國?原因大致有兩,中國地大物博,中國先民似乎不必“遠涉重洋”討生活;第二個原因,那就是因為有了京杭大運河,可免去海運的危險。
我們從浙江杭州出發,沿河而行。過蘇州、無錫、常州和鎮江,無論是浙北,還是蘇南,這里都是經濟發達之地,這里也是傳統的旅游名城,運河穿過繁華喧囂的城市,越過人口稠密的農村,我們懷揣著千年史書,不去游人如織的景點,獨向靜寂流淌的那河,自感是峨冠博帶的古人,穿梭于當代的街市。
現在的大運河在杭州已經能入錢塘江,一直延伸到浙江寧波了。但傳統意義上的大運河之南端,是拱宸橋。宸者,天極星所在,帝王所居也,向北而拱,那自然是向皇上致敬的意思。京杭大運河上的橋多為古橋,沿河隨處可見,塘棲的廣濟橋、蘇州的寶帶橋、無錫的清明橋,數不勝數。由于年代頗為古遠,這些橋幾次三番被重新修建過,留到現代的,大多在清朝被重建過。
除了橋,作為歷史的標點符號,運河沿線還多塔。塔是隨著佛教引入中國,但到了中國,塔就演變出很多模樣,也有很多不同樣的意思了。有供奉舍利的塔,有弘揚學風的塔,有弘揚孝道的塔。
“無恙蒲帆新雨后,一支塔影認通州”,說的就是北京通州的燃燈塔,運河邊的塔除了本身的宗教象征外,對于漕船商人來說,還是個地標性的建筑,那些離家千里的商人們,在雨后清新的空氣中遠眺北方通州,便能望見燃燈塔,望見塔了便覺得離京城更近些,這意味著辛苦的勞動即將有回報,意味著返家的日子又近了些了。
燃燈塔的所在,我們還能看到如釋道三教在中國合一的奇妙景觀。華夏自有大國氣象,兼容并蓄,儒家文化當道,卻也容得道教占山而生,外來了和尚,卻也不大動干戈,允其生發,遂成三教相安作一處的文化景觀。
一條景觀之河
從浙江杭州到北京通州,我們先后經過了錢塘江,船渡了長江,過了淮河上的橋,又過了黃河浮橋,就像一個歸來的游子,一一拜謁故鄉的先人一般。我們雖然生活在這片土地上,但我們還從來沒有如此親近到它的歷史,就像我們久疏于自己的父母,許久感受不到他們的心跳。
在山東河南交界處過黃河的時候,鐵質的浮橋牽著兩邊的黃土,裝貨的大卡車開過的時候,橋面上黃沙滾滾,浮橋如波濤般起伏,大河流水無聲卻雄壯。這就是我們第一次如此與黃河親密,感受這條母親河的真實。
也許有人會說,大運河之旅最好的方式應該是乘舟吧,但是大運河目前通航的里程不足一半,現在開通埠際游船的僅杭州與蘇州之間,無法近賞大運河全貌。還是選擇駕車旅行,追河而行,迷失時惆悵,相見時歡欣,尋覓時急迫,全如戀愛一般,自然是上品的旅行感受。
在揚州,前一晚上剛剛夜游了運河,那燈光槳影剛渡進夢里,第二天一早道路旁卻找不到運河蹤跡,出了揚州城,過了江都,突然發覺運河又出現在身旁。這時天空又不期然下起小雨,遮蔭的樹冠留不住雨水,柏油的道路更顯烏黑發亮,一邊是雨中滑動的運河和他的航船,一邊是雨中翠綠和他的農舍,一半是寫意的中國畫,一半是重彩的西洋畫,而我們行在這之間,進出自由,勾留的皆是美的感受。過秦少游的故鄉高郵,看盂城驛,在運河秦臺邊的風雨舟中吃酒聊天,好一番行者情狀。
這樣的風景一直伴隨著我們,有了河,這景色就大不同了。豐潤了,柔軟了,心也就容易感傷和歡喜了。南方的雨水多些,運河就給人這樣軟軟的感覺,北方運河的水少些,但每次看到運河,依然給我們柔軟的感覺。出臨清穿越那大片古黃河森林公園的315省道,至今仍是值得推崇的自駕道路。
一條文化之河
大運河是資源流動的通道,所以在數百年的長河沿岸,自然沉淀下很多文明。運河旁生出的許多名鎮名街,就是這種沉淀在現如今的舞臺,杭州的小河直街、常州的篦箕巷、鎮江的西津渡口、宿遷的窯灣古鎮、微山湖上的南陽鎮、天津的楊柳青鎮。在09年的夏天,這些鎮或者街,仿佛受了某種號令或者催眠,居然都在大興土木,要么在整修,要么就索性在恢復性重建中,且大多進入尾聲,可以想見,那修新如舊的大運河將如何風姿綽約。
不過,如果運河光靠一些古老建筑,那還少些韻味。運河的神奇魅力還在于,雖然我們明知無法跨進同一條河流,但我們在一條流淌了數百上千年的河邊,卻能看到先人行跡和飲食男女氣息,《金瓶梅》里男女的風流韻事在臨清一帶演繹,使得運河在風雨中添加了一些脂粉氣;梁山雖然早沒有了八百里水泊,但百多條好漢的氣概還在河岸邊裊裊不散;淮安是中國南北分界的地理坐標,但吳承恩的故居更讓我們相信,坐在桃紅柳綠的運河邊,也能想象唐僧師徒在西域沙漠的千辛萬苦。
“京口瓜州一水間”,我們從鎮江西津口古鎮出來,在風雨里連人帶車渡過長江,去尋找瓜州古渡。古渡兀自飄零在風雨中,半人高的蓬草打濕了我們的褲管,但風雨里卻更增加了我們尋覓的韻味,當年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是在這里,是否就是這樣凄風苦雨呢?
還有滄州的武術、吳橋的雜技、天津的楊柳青、蘇杭的刺繡、揚州的瓊花,在這樣一條運河上行走著,就像走在了一條時光隧道,一一回望千年的中國。
中國古訓云:行萬里路,破萬卷書。我們覺得,作為喜歡游歷的中國人而言,大運河是一生不可不游的經典路線。
讀些書,然后上路,斯言可信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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